下一次相遇，何时，何地

省着，省着，还是看完了。我的DoctorWho。第十季终了，皮卡叔这一任也将走到尽头，从预告片来看，下一任博士是女博士。博士由男变女，对于这部老牌科幻剧来说，看起来像是翻开了“开天辟地”的新篇章，然而实际上，至少对于我来说，这种“开天辟地”毋宁说是“翻天覆地”的变化，早在小十重生、小十一接棒之时就已经经历，再要往前推，其实，每一任博士的重生都会让观众经历这种心理的翻覆。博士的重生机制的设置，方便了这部漫长的剧集不断换主角，也方便了剧集的绵延不绝，但同时也对于习惯于习惯的观众提出了挑战，比如“这个博士很不像博士呀！”；也给习惯常变常新的观众提供了试试新口味的机会，比如“博士为什么不能是女的？”这看似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观剧态度，实质上却是统一的。那就是要求剧集在一脉相承的统一的灵魂下，保证情节的新鲜感，也就是说，让初心不变的博士，经历永远不会重复、永远不会回头的冒险之旅。这样看来，无论博士换多少人，无论他是男是女，只要能在Taidis的陪伴下，在广袤宇宙一路流浪下去，源源不断地供给新鲜故事就行。怕的是什么呢？怕因为换人带来的割裂感，灵魂没有统一；怕故事讲了一千个，却没有了新鲜的一千零一个，只好从头重复。在我个人看来，这种害怕或者说担心，其实早已不幸成为现实。老版没怎么看过，不予置评，下同。但从第九任博士开始的新版来说，九、十博士是统一的，但到了小十一，便有了裂隙乃至是割裂了。到十二任博士皮卡叔上任，裂隙又开始弥合，刚刚弥合地差不多，这又要换人！我好担心，担心明摆着要标新立异的女博士会将这裂隙撕裂地更大。相信制作人对于总是不停换人的博士的统一性是有所考虑的，这可以从每一个博士的说话方式、表情以及不按常理出牌的处事方式上看出来，有了这些方面的统一，无论博士的面容或性别怎样变化，我们都会认出博士就是那个博士。但是让博士活下去的，是最重要的灵魂与性格。如果博士性情大变，那他或她就不再是博士。博士的灵魂是什么？是由他的性格，喜好，价值观，思维方式所决定的，而这一切则是由他的经历所铸就的。那么他经历了什么？在凝视时间的真相之后，法师疯了，而不想变疯却也离疯不远的博士逃了，他逃向广袤的宇宙，开始了周游宇宙，或者说流浪的漫漫旅途。这个过程有点像我们的武侠小说里大侠的浪迹江湖，但仅仅是像而已，大侠们是人，他们有着成熟人类社会的伦理道德约束，所以我们对大侠的描述多是“行侠仗义”，但博士却不是。他有时会救人于危难，有时会灭了整个星球，有时呢，尽管他憎恨战争，却又身不由己地卷入战争，甚至成为战事的主导。他不是人类，所以不受人类一切自定准则的约束。所以他更像是“天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他不以人类为宇宙的唯一，因此他并不会事事以人类地球为核心，所以这在他的地球同伴眼中等同于疯癫。但这对于他实属正常。他走过那么多的星球维度，见过那么多的与众不同的生命，经历过无数次死里逃生，他凭什么要偏袒人类？在他的眼里，一切都是平等的。因为平等，人类受到外星人的威胁，他会出手阻止，因为这个美丽星球上的生命努力活着的样子让他喜欢；同样，人类出于恐惧要毁灭打击外星生物时，他同样会愤怒。都是生命，凭什么就要以你们人类为主呢？就像小十初登场的圣诞篇，他一句话便摧毁了自己之前所欣赏的女首相的权利地位。也因为要各种生命的平等，他亲手将自己的族人封禁起来，导致自己无家可归。他是个浪子。他不会为谁停留。我认为在十一任之前的博士，很好地自觉地遵循了博士的灵魂，这大约是新版启动重获成功的重要原因。博士与地球人类之间的距离不远不近，刚刚好，他始终在旁观者的角度看着这个蓝色星球自行运转，并不干预。因为有距离，所以第五季之前的故事都好看，随便一集单拎出来，都可以当电影看。也因为有距离，这些故事丰满而有血肉，是在平视的视角来看待人类的历史进程和重大时刻。更因为有距离，这些故事有地球故事也有宇宙其他居民的故事，而且是以博士视角来讲述的故事。我认为这才是博士故事保鲜的秘籍。人人都有听故事的渴望，故事的内核也都差不多，不外是感情，技术，时间，欲望。因此故事怎么讲，讲故事的人就变得格外重要。新版一至四季包括特别篇每一集都让人保持新鲜感，而且无论刷多少遍新鲜感与感动都会并存，做到这一点不仅仅是编剧的脑洞，更离不开时刻恪守博士的思维，博士的视角，博士的疏离感。但从第五季开始，魔法特独挑大梁，裂隙产生。魔法特不缺奇思妙想，比如小十在任时的壁炉女孩那集，浪漫与奇想并存；比如哭泣的天使初登场，对时间的玩味颇令人感慨。但魔法特似乎更适合在之前编剧搭建的框架下对一些细节精雕细琢，然而并没有能力以一己之力单独构建一个全新的宫殿。因为缺乏构建宏大系统的能力，魔法特只能从小处入手。他挖掘博士内心，捕捉他的感情生活。他把博士的宇宙史诗降低成了小成本的青春片。他沉浸在对时间的探索中不能自拔，将博士的时间线弄成一团乱麻不说，还严重背离了博士的灵魂。博士对同伴，对地球人类那种淡淡的疏离感，不见了。博士成了人类的守护神，地球一受到威胁，博士立马应邀拯救。这样的话，独一无二的博士和好莱坞流水线上的超级英雄有什么不一样？据说，当初小十一的选角就是照顾到了将神秘博士推向英国之外更广阔的世界，让更多的人（可以说是让美国人）接受博士，让博士流行起来。可是沦为超级英雄的博士，怎么干的过美国本土众多的超级英雄？把博士拉低到人类的程度，看似亲近了观众，实则失去了感动。这就是为什么十一的告别、十二与女伴的分别，远不如小十的时之终结、以及“燃烧一颗恒星来向你告别”来得震撼。甚至，多了些矫揉造作。更要命的是，浪子博士竟然有了要安定下来的意思。动不动就和艾米小夫妻俩过过家庭生活，难道博士真的老了吗？这种情况延续到了十二任，皮卡叔竟然在大学任教了！从博士的历史上来看，他在地球任教甚至任教许多年都是可能的，但关键是以博士视角讲故事时，绝不会讲述这些年的平淡生活，平淡生活的日子一定是他故事的背景或起因。从皮卡叔开始，魔法特似乎刚刚摸到些盖房子的门路，博士终于不总是跟自己的人类同伴腻腻歪歪了，尤其是第十季换女伴后，博士终于又能和人类拉开些距离了，宇宙浪子的些许味道重新回来了一些。刚刚好转的当口，又值博士换届。实在是让人担心啊。唯有祈祷，裂缝弥合，不要再出什么幺蛾子了。本文版权归作者朔望所有，任何形式转载请联系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