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处来,到去处去——电影《从哪来到哪去》带给我的一些思考

来源:星辰影视 责任编辑: 更新时间:2022-10-13 05:59:28人气:1
记得第一次看《从哪来到哪去》的样片,大约是在一三年底,我跟吴琴导演在上海大学校园里等人,左右无事,恰好上海大学在办菊花展,逛了一圈之后,天色渐晚,寒风阵阵。吴琴说她电影刚剪完,有兴趣的话给我放一下样片。我立刻表示赞同,于是我们跑去学校的教学楼,找了个自习走廊坐下来,有生以来第一次在电影导演的亲自陪同下观看她即将公映的电影。看完之后,我跟吴琴说:“你的电影,让我起了层鸡皮疙瘩,优点很明显,缺点也很多,如果你已经收到了很多鲜花和赞美,那就由我来做那个批评你的恶人。”之后我当着导演的面吐槽了整整一个晚上——这也许是所有影迷最大的心愿——从电影的剧本,演员,主题,音乐,一路讨论到国内外电影,到心脏移植手术,最后又在争论坐火车补票的问题,两个人口干舌燥,但仍兴致高昂,一路高谈阔论指点江山,俨然不管路人异样的目光。后来想起来,这应该算是我们各自人生中一段奇妙的时光了。在我们不着边际的探讨中,我提及的最多也是最大的一个问题就是整部电影的主题立意,也就是电影的名称:从哪来到哪去。这在哲学上可算是一个终极命题,而这部电影对于吴琴来说应该算是她真正意义上第一部电影长篇,这里面就有一个巨大的矛盾存在,在我们传统的观念中,一个伟大的艺术家,如果他的创作生涯分为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他所讲述的应该是自己独特的生命体验,第二阶段他要代表的是一个群体、一个时代的呐喊,而第三个阶段他要发出的则是全人类的声音。毫无疑问,从这个角度讲这部电影是属于第三阶段的。我曾质疑吴琴拍这个电影早了四十年,是什么“居心”让一个初出茅庐的新手去碰一个本该由大师才有能力去阐释的题材?吴琴说她在这部电影中想讲述的并不是什么高深的哲学命题,而是真真切切的个人生命的体验,当她学生时期背着双肩包流浪在永嘉青翠秀丽的山水之间时,当她借宿在当地老农家时,这个故事就已经在脑海中孕育了。每个人的每个阶段对于生命的哲学思考都是不同的,在很小时候我们就会问父母,人是从哪来的?等到步入社会,我们又会问自己,路在哪里,未来在哪里?等我们满头白发满脸皱纹的时候,又会开始思考我们终将到哪里去?有想通的人,要么成为哲学家,要么出家成了和尚,而多数是想不通的人,在这些想不通的人里头,那些把思考纠结的过程记录下来的,可以称为艺术家。中国自古以来鲜有哲学家,但有哲学思考的艺术家,一抓一大把,可说起有哲学思考的电影导演,在影迷的印象中,以前倒是有那么几个,现在渐渐的似乎都叛变革命,下海经商了,并不是因为电影难拍,而是因为钱太好赚。我跟吴琴讨论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她表示她的电影将坚定不移的走艺术路线一百年不动摇,她坚信艺术电影会被大众渐渐接受。而我则毫不客气的跟她唱反调,我说人类文明的发达程度跟大众的艺术品位是成反比的,这是人类文明最大的悲哀,几千年前的艺术家就在喊“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一直喊到现在,可见这是历史潮流。但在我内心深处,是要顺应历史随波逐流,还是逆水行舟做一个悲剧英雄?无比纠结,估计这纠结永远也完不了。比起我嘴上说说,吴琴她已经付诸实际,这点让我无比钦佩。尽管我批评她的电影思想不够深刻,没能发人深省,但依旧能看出她朝这个方向的努力。“从哪来?到哪去?”“从来处来,到去处去”。充满童趣的场景和漫不经心的对白中,处处流露出禅机与思辨。我把吴琴的这部电影归结为一场带有童话色彩的传统意义上的寻根之旅,整个故事简单明晰,充满天真与童趣,两个灵魂互换的人,在寻根的旅途中相互扶持,相互影响,从高楼大厦的现代都市,到明山秀水的浙南山村,找寻母爱的同时,完成了真正意义上的灵魂互换,尤其是后半段,整个影片徜徉在永嘉秀美的山水中,怡然自得,不着风尘,与世隔绝的山村,世外桃源一般,安详静谧的生长在这片土地上,仿佛千年不变,时间静止,保留着最原始、最质朴的品质,同时又在经受着现代文明的影响与侵蚀,无论内在还是外在,有的东西已成废墟,如同片中张德义老家的祖屋一般,而有的东西却早已无迹可寻。在这样一部静与动、生与死、爱与放弃、喧嚣与平静、找寻与失去等多组矛盾相互碰撞、摩擦、糅合而产生的作品里,我看到了导演对于生命的人文关怀,对于文明的严肃思考,在她轻松幽默的镜头语言下,透着一丝难以觉察的迷人的伤感,但更多的则是传递出爱、成长、希望与传承的信念。我对吴琴说,你的电影在技巧与审美上已经可以达到一流导演的水准,尤其是叙事节奏的掌控,跟那些低俗平庸的导演比起来,可以甩他们两条街了,但是剧本还不够扎实,艺术特色还不够鲜明,这是你的电影所暴露出来的两个问题。随后我给她指出一些影片中的“硬伤”,譬如电影中的两条主线,一条寻根,一条寻人,林小本父母找寻他们儿子的那条线,恕我直言简直弱爆了,还有电影的结尾,本该是最高潮的段落,拍的平平淡淡,不痛不痒,两三个镜头就匆匆了事。我放话说如果换做我拍,我会怎样怎样,绝对拍的比你好。好几次吴琴打断我,说其实剧本其实就是如我说的这么写,林佳音那条线索本来是很丰富的,而影片最后的结局其实也不是这样的,只不过在拍摄的过程中,因为资金、演员、制片、设备等各种各样的问题,最终只能向现实妥协。她说:“拍电影就像手里捧着一把沙子,沙子不停的往外漏,漏完了,电影也就拍成了。”很多自己想法,在实践的过程中不断的被现实击败,不断的与现实妥协,她说她可以选择改编别人的小说,可以选择用别人的剧本,也可以迎合制片与市场的口味,但她不会这么做,她坚持自己创作的剧本,并且认为这是一个导演最基本的功底和素质。我无言以对,后来一连好几天,吴琴的这把沙子就在我脑海里不停的漏着,我时常想,自己手中的沙子还剩多少?或者早已流失殆尽?别人在战场上与敌人拼杀,头破血流,败下阵来,而我躲在家里,还没上战场就先认了怂。看来我注定成不了艺术家。大约半年之后吴琴导演的这部《从哪来到哪去》经历层层审批即将上映,作为导演的好友,吴琴邀请我写一篇电影的观后感,我欣然同意,也决心一改往日尖酸刻薄的嘴脸,本着积极、公正的态度,谈一谈自己的感受。然后为了表示对此事的重视,特意去向吴琴借来了电影的拷贝,重新再看一遍,没想到在看的过程中两度落泪,连我自己都无比惊讶,像我这样一个铁石心肠的人,很少有电影能真正打动我的内心,甚至让我流泪,更别说是在第二遍看的时候。于是在这篇观后感的结尾,我坚决要不合时宜的分享一下这两处让我飙泪的地方。一处是林小本与张德义坐在前往永嘉的大巴车上,老林小本说,林佳音一年看不到他都不会担心,小张德义在回忆了一段往事之后说:“我阿妈说,她一天见不到我就会担心,担心我的病,担心我有没有吃饱,有没有穿暖,已经四十五年过去了,这几十年她这担心的日子,是怎么过来的。”看到这里我心口猛的一紧,想到自己常年海外的漂泊,想到家中的母亲,眼泪止不住的落了下来。另有一处是在影片的最后,躺在病床上的张德义,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对着承载着他母亲生命的林小本说:“阿妈,阿妈,我回来了。阿妈,我的病好了。”影片以这样的方式完成了张德义的寻根之旅,也走完了他的一生,命运的无常,生命的轮回,让我唏嘘感叹,潸然落泪。有缺憾,有亮点,有思考,有追求,这是我对吴琴这部电影最终的评价,在这部让人惊艳的处女作中,吴琴的才华展露无疑,让我看到了一个在潮流中坚守,在浮躁中思考的八零后新一代电影艺术者的姿态,也看到了一个固执、顽强、充满斗志的女汉子的形象。期待你的下一部作品,同时附上六年前送你一句箴言,与君共勉。愿你坚持,即使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孤单。——婴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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